[高史] 旧时年少
Summary：高城在当军校生的时候，第一次格斗输给了一个名叫史今的教官。
（修订版）
1.
高城坚定地认为，在军校里军训纯粹是多此一举。
体能不达标干啥玩意儿考军校。军什么训啊在这过家家呢。这是他的原话。
这话被高军长听见，脱下军装，狠狠地揍了混小子一顿。“就得让你出去见识，遇见个人来磨一磨你那傲脾气！”
高城不以为然，心里抬杠，这人恐怕再来八百年都不会生下来。
因此在周围同学们激烈讨论算算哪个班哪个连的教官多大军衔多大年纪的时候，高城总是意兴索然。他没好意思说自家进出的人有军衔比总教官还大的，见多了自然就没意思。他只一边听着，让自己尽量合群。
“唉，你看对面那个连的教官，还手把手教呢。”有人说。
高城无聊地抬头，一眼就看见。
这正当是休息的当口，军训无非就几个项目，高城在家被老头从小练了不知多久，但大家都没这水平，毫无形象地坐地上像几百条哈气狗。——于是就衬着对面连还在训练的两个人更加显眼。
“嘿！正休息呢，还练！”这是他们连的教官，冷血无情，把人当狗训，看军衔还不低，所以要求极严，他们背地里都叫他“冰块”。冰块朝着对面连吼了一句，顺带着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军训规矩极严，休息就休息，训练就好好练，休息还训练的不会夸你还要罚你。——也只是说说。
对面连的那两人显然听见了，高城眼睛好，看见教官和学员说了点什么，就一路小跑蹬蹬蹬跑过来了。
“报告！”来人声音洪亮，立定姿势也十分标准。
高城真想让他前面那个书呆子跟这人学学，每次队列就这书呆子老是拖后腿。
冰块见他来了就笑，如沐春风，笑得让靠他近的学员直打寒颤。冰块的声音不知道温柔多少倍：“练什么呢？也不怕被看见。”
温柔得让大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对来的人更是好奇。
高城也探头去瞧，一看衔章，还是个上等兵，可一瞅年龄，看起来又不大，像个中学生，管他叫教官，高城都说不出口。
小教官嘿嘿一笑，说：“那孩子姿势不协调，老是踢不好正步，主动要求我教教他。”
冰块笑他：“嘿，你还把锅推别人身上了。”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说完拉着那人坐下，连里其他教官也过去凑堆坐。
高城终于看见小教官的相貌，并不出色，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了神采。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教官们纷纷都卸下冰冷的伪装，各自捧腹大笑，时不时还去打闹一下那人。高城这才注意到，他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儿中间竟然看起来瘦弱得可怜，偏他笑得最憨厚，一口大白牙也不怕闪到别人的眼睛。
这么弱还来当兵？高城暗自腹诽。他见过的好兵太多，潜意识里对好兵都有个模糊的概念。——至少不会有这么瘦弱的身板，彷佛一折就折断了。
“来一个！来一个！”
隔壁连又出幺蛾子。
高城转头去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学员要和教官肉身搏斗，一副好战样子像个大公鸡。
颇有些不自量力。高城如此评价。真不是他不看好，只是他太清楚这些混迹多年的士兵到底有几斤几两。肉身搏斗几乎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这些兵看起来身子比不得健硕，但却是实打实的有劲。
“哐当”一声。学员几招被撂倒。
果不其然。高城有些惋惜。学员力气重量是足了，只是打法不够精细，受训锻炼之后绝不会是这般瞎打。——要是高城上去挑战，或许能有八分胜算。
“好！”“厉害！”
一阵叫好喝彩声经久不绝。学员被打倒了也不羞赧，下来后还颇为兴奋和教官探讨起来招数。
冰块一脸兴奋，看得出来他手也有些痒了。“哎哎哎！我们连有没有想来打的！免费教啊！”连里的其他教官也纷纷应和。
只剩下刚才跑来的小教官，皱着眉头像是担心，做起表情来又有些滑稽：“这不好吧？打伤着了怎么办？”
冰块义正言辞：“这是增进教官和学员感情的措施之一！”他顿了顿，估计是在想些高级词汇，可又没想到，只好作罢。“这要是就伤着了还来当什么军官啊！”
“就是！”“说得对！”很多人附和，想来也是军训无聊给憋闷了。
那人乖乖闭嘴，毕竟也不是他自己的连，只好笑着站在后面。
“来来来！谁跟我打！”冰块叫嚣着。
于是有人接二连三上去了，基本上都是没出五招就被撂下。可把冰块给骄傲的，没人拦得住他，一副雄鸡炫耀的模样，恨不得马上打鸣。
高城手心有些痒痒，两步就站出来了。“报告！”
冰块上下打量，对高城说：“太瘦了，我不跟你打。换个人。”于是他推了推身后乖乖站好的小教官。——那个高城眼里的“瘦弱身板”。
高城说：“您说我瘦，不占我便宜。可这位教官比我身板还小，不像个当兵的，我怎么好占他便宜？”
小教官被说“身板小”“不像个当兵的”，听了也不恼，笑得腼腆，又露出一口大白牙，乍一看有些谄媚，却出奇不讨人厌。
冰块鸣不平地说：“今儿在连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格斗吧？就这么被挑衅了？”他这话一出，其余连效仿和学员“增进感情”的也都停了下来，隔着大老远看这边的态势。
小教官憨笑，并不说话，安静地整了整腰间的武装带。
冰块知道他准备好了，也笑，又对着高城说：“我不小看你，你最好也别小看他。”
看来这人真的很受欢迎。高城回了一声“好”，也做好了格斗的准备姿势，抬头一看对面那人，刚刚含笑的目光登时变得坚毅，藏着一股力量——
草坪翻飞，尘土纷扬，两具年轻的肉体在烈日下缠斗，迎着周围无数目光。
高城不清楚小教官的底细，不敢轻易露招。两人虚虚过了几招，感受到对方不小的气力。高城暗暗惊叹，这人看着不大的身板，蕴藏了不少力气。
一旁的冰块双眼放光，高城一看就是真的练家子，比刚才那群小鸡仔强了不知多少。他兴奋着，直在那煽风点火：“今儿，解决他！”
高城见小教官分心要答，一个勾腿想要把他甩到地上以结束这场战斗。没料到小教官反应迅速，死死抓着高城两只胳膊就势来了个过肩摔。——于是战场变成了草地扭打。
高城蓦地被甩在地上眼冒金星，瞬时反应极快地欺身骑在小教官身上制住要害。
这个人是不会痛吗？高城此刻还有心思想。
就这么一分神，给了小教官机会，瘦弱身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借力打力地就势扭转战局。他极富力量的腰身挺上，在身体离开高城的当头，双腿死扣住高城的腰身，瞬间将高城反擒在地。
胜负已定。
一片叫好声。
大家一起哄，小教官立刻松开了钳制，高城看见汗水从他脸颊划过，“没事吧？”然后伸出手。他没了格斗时突然爆发的那股狠劲，笑得温和腼腆。
高城一愣，不知道是愣自己为数不多的惨败还是愣一个充满暖意的笑容。
小教官的手在高城面前晃了晃，话里带着笑意，“被打傻了？”
高城回神，支支吾吾，“才、才没有！”他搭上那只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两人的手松开。
高城感受到那股汗沁沁的余温还停留在他的手心。
冰块走了过来，一脸比自己打赢了还骄傲的表情：“好样的！今儿！”他又冲高城挤眉弄眼，“都说了让你别小看他，他可是师部格斗第三，排了位的。”
小教官听自己领导不吝口水的夸赞，抿唇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又侧头看向高城，为他解围，“他也挺厉害的，是个好苗子。我也就胜在经验丰富。”
这倒是实话，带过兵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高城的能力绝对在很多老兵之上。
冰块点头，“你叫什么名儿？”
高城立马立正，声音嘹亮，“报告！一连五班高城！”
冰块满意，他就喜欢这样的兵。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哨声却响了，像是被紧绷的线，瞬时整个队伍就站了起来。
高城立马回到队伍前排，帽檐挡住烈日，视线一下子清明许多。
他不自觉地把眼睛放在小教官身上，看见他不慌不忙地小跑回去，一套行云流水的跑步立定动作完成，身影消失在众多迷彩服里。
但高城还是看得见他，因为他武装带扎得极紧，身为士兵过于纤细的腰隐藏在厚重的作训服里，然后定住，再也没变。
2.
高城总被他妈说，他是揣着“不服气”这仨字投胎生的。
小时候大院里小孩总是没头没脑打架，又是军官孩子，总是没个轻重。大人对武力争斗这事说不上是喜闻乐见，但还是默然应许。高城从会说话呛人开始就挨揍，压根还不上手，但嘴上从来不认输求饶，于是生挨了好几次打。虽然没高军长的皮带疼人，但对高城来说，这些打更加屈辱，于是他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终于学会反击，直打得小孩连连求饶才放手。
高城这股子轴劲到现在也没变过，认定的事就不回头，重要的东西就不放手。以至于很久之后，他一声不吭地从东北把史今带回家，高家人还觉得是高城变得太快，接受不了。其实从没想过不是他一时兴起，是他自己早就认定，撞破南墙也不会放手。
于是第一次输掉格斗，还是输给一个身板不如他的小教官，让高城心里跟蚂蚁爬过一样痒。他一直琢磨，最后得出结论是自己太过轻敌，于是攒着一股劲儿，看冰块教官都带着含情脉脉，就等冰块哪天又一时兴起把那小教官拐到他们连再打一回。
可有些事它不能琢磨，一琢磨准没好事。
结束还有一个月，可高城还是没盼到头，急得他团团转。他也知道连队训练不允许随便乱窜，小教官毕竟官不大，得听从指挥，没什么机会来这边晃悠。
机会很快到来。
下训一个晚上，高城口渴去超市买水，赶上高年级学生下课，人更是多，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快轮到他，却听见前面超市阿姨扯着嗓子喊：“小伙子你只带了这么多？这少十块钱哦。”
这一嗓子把后面排队长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结账的人很是局促，连连说着“不好意思”，就拿了东西往回走，准备放回货架。
高城无心一瞥，一身军装格外显眼，再定睛一瞧，还是个熟人，正是上次和高城比赛的那位小教官。
高城明白机不可失，连忙把小教官拉住，清了清嗓子，不大不小地喊了声：“教官好！”
小教官身形一个紧绷，侧过头来：“你好！......哎，是你啊！”
粗粝的东北话在这人嘴里七绕八转地柔和许多，听起来糯糯的。
高城说：“报告教官！我是隔壁五连的。”
小教官点头，笑了笑，一口润白的牙。他不像冰块那样高高在上，亲和地像是在和高城谈家常：“我记得你。”他想起自己要先把东西放回去，于是说，“我先放东西。”
高城拦住他：“怎么拿了又放回去呢？”
小教官忸怩一笑：“嗐，全班都要喝一个饮料，太久没出来，钱带少了。”
高城豪爽地说：“差多少啊？我替您付吧！免得您再跑一趟。”
小教官一听连连摆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慌张起来：“哎呀，这怎么可以！我待会再来一趟就是了！”说着就要走。
正巧轮到高城结账，他一把抓过小教官手里的饮料，快速利落地付了钱，看见小教官还要争什么，他立刻说：“咱买了再出去说，后边这么多同学等着呢。”
小教官立即不敢说话，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等高城结账。
出了超市门，小教官即刻从兜里掏钱，递给高城：“我这还差你两块，你等我明天给你。”
高城不在意地说：“其实也没几个钱。”
小教官一听，立刻圆眼一瞪，像极了踩到尾巴的兔子，义正言辞地说：“没几个钱也叫钱，我们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的！你以后也是要做军人的，这点觉悟应该要有！”
高城被这严肃又可爱的表情逗得一笑。小教官看着年龄不大，甚至可能比他还小，说话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固执起来和家里常来常往的那些小兵没啥两样。可他一说这种话，高城却没来由地讨厌不起来。
高城立刻做一个立正姿势：“明白，教官！”
小教官被逗得咧嘴一笑：“我叫史今，七连的。明天下训之后我来找你。”
3.
史今是卡在下训的点找上门来，拦住正要回寝室的高城。
高城立刻打发室友回去，拉着史今就往外走。
室友们顿时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叫唤。高城知道今晚回去得破费买点啤酒才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两人走了很远，都快到了训练场。夜风习习，训练场上没了他们这群新兵就冷清许多。
史今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喏，还你的。”
高城没接，看了眼手表，问起史今最晚多久回去。
史今一愣，心想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说：“这段时间都能自由活动，只是大家对这不熟，一般不出门。咋了？”
高城心里说了句好，对史今说：“那敢情好，今晚你帮我练练？”
史今蒙了，嘴上结巴：“练、练什么？”
高城气得鼻子一歪：“上次我输给你，你不记得了？”亏他惦记这么久。
史今一拍脑门：“哦！你让我跟你再比一场？原来你不服气！”
高城梗着脖子不愿承认自己小心眼：“不是再比一场，是学术交流！”他指着史今还未收回的十块钱，“这就当学费，成了吧？”
“成。”史今笑着收下，指了指训练场的草坪，“就那儿吧。”
于是两个人脱下外衣，在夜晚繁星之下，厮打扭扯在草坪之中。一开始史今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灵巧的身形，更胜一筹，几个回合就把高城再次锁倒在地。
高城听着史今在笑，心里更恼。他决定拿出看家本事，用一身蛮力反转局势，一个扭身把史今从自己身上狠狠撕下，再双手反剪制服于地。
史今知道高城这次是玩真的，也没太挣扎，只说：“好啦，这次你也赢了。”
高城也知道史今这次让了他，哼哼放手：“这不算！”
史今呼哧喘气：“还不算？”他咧嘴，“你怎么比我们班那群新兵还难熬。”
“什么？”高城不知道他成了史今嘴里“难搞的兵蛋子”，“我说这次不算！”
史今：“算我输，怎么不算？”
高城挠挠头：“总之就是不算，你让了我！”
史今又是一笑，承认：“其实你真挺厉害，要不是我班长教过我几招，我铁定打不过你。”
这样的奉承话高城听过很多遍，可他唯独觉得史今不是在刻意讨好。他说的是真心话。
高城决定礼尚往来：“你也很厉害，这么小就当了班长。”
“班副。”史今纠正，“我当兵早。说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吧。”他似是对年龄小这个形容有些不满。
轮到高城惊讶：“你跟我一样大？”他有些郁结，“你说你那班长，真有那么厉害？他总该比我大吧。”
史今琢磨了一下：“他是比你大几岁。”
高城立刻舒服不少，索性也坐下来，跟着小教官瞎侃：“你怎么想到当兵的？”
史今说：“家里四口人，不让我读书，不种地就来当兵。”他说得很淡然，甚至很简单，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你呢？”
高城对自己的话题毫无兴趣：“我？我没得选。”
轮到史今好奇了：“怎么会没得选呢？你能考上军校，成绩一定很好吧，不是可以去很多学校？......”怎么就来当兵了呢？
是啊，怎么就来当兵了呢？
高城的确成绩优异，只是出身在一个特殊的家庭，他做的所有事都带有了一定的期望。高军长虽然嘴上说着“全面发展”，其实骨子里那股军人情怀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接过衣钵。
这当然没什么错。
只是现在，在十八岁的高城看来，这条路他可以走，但他要自己走。高城报了离家最远的军校，父亲没有阻拦他。这是属于他们父子俩的胶着博弈。
而被史今冷不丁一问，高城也回答不上这个世界的终极拷问。
为了证明自己不靠爹？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高城也知道这样垃圾的理由放在任何一个部队都会被拒之门外。——战士不该是为了一己私欲去战斗。
漆黑的夜，缀着繁星点点，昏暗路灯下有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享受夜风。
高城反问：“那你呢？你当兵以后做了什么？”你不是也没得选。
史今一笑：“以前只是为了不给家里添乱。后来，真的成了兵之后，就想着一件事，我要进钢七连。”他微微昂头，繁星映在他的眼底。
高城：“......钢七连？”
听出迟疑的语气，史今向他解释：“我的班长，就是我说他很厉害，他就是这个连队的兵。好兵。钢七连全是厉害的兵。”他强调。
“哦。”高城神色淡淡，似乎不感兴趣。——他当然是知道的，那是他父亲手里尖子中的尖子。无数次的家庭谈话里，他不苟言笑的父亲总是对这支队伍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史今：“你不信？”
高城：“是有点。”
提起这个似乎给史今脑袋上点了一把火，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人在此刻有了无数的话要说：“......你格斗打不过我，我打不过我班长，这你总该信了吧！”
高城一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说：“我不是打不过你！”我那是故意让着你，被你转走注意力。“那我们再比一场！”
史今又不傻，笑眯眯的，像只得胜的小狐狸：“今天休战。不打了。”
高城突然开始小学生斗嘴：“那我怎么知道钢七连有多厉害？”
史今不接茬：“反正就是厉害。”
“俩傻子。”高城一针见血地评价，而后他大笑几声，“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我自尊心太强，总想着每件事都成功，这搞不好就要失败。”
史今皱眉：“......我说过这话吗？”
高城笑着拍打他：“你没说过，这是我老爹给我的临别赠言。现在遇见你，我算是有点明白了。”
史今追问：“明白什么？”
高城不愿意说，只跟着他打哑谜：“明白——明白世上还有个史今，还有他班长，还有个钢七连。”
史今听他这么说，脸上立刻笑出花儿来。朝气蓬勃的脸上映着骄傲神情，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笑得微眯，应和着高高扬起的嘴角。他说：“哈，我懂了，你想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吧？”
高城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顿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结结巴巴：“你、你别跟着暧昧啊！——忒俗气！”
史今不知道高城在说什么，只好跟着傻笑。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直至在无尽的黑暗中融为一体。
4.
“你等着，我以后就去钢七连，看我不给你打趴下。”
“好啊，我等着。”
“你等着......我给你做连长，你做我最好的兵。”
“好。”
END.
